名人堂丨著名山水画家汤哲明：看球看山水

一觉醒来照例又是下午二点了，世界杯开战后我的生物钟完全变成俄罗斯时间了。

“你个号称与鸥为盟、画画山水的老东西，看起球来比年轻人还疯，还发朋友圈得瑟，一点老先生样也没有！”朋友笑叱我。

图说：著名山水画家汤哲明

其实，古来归隐山林而不屑终南捷径的，年轻时多半是比别个更热血的主，惟其期望也高，失望乃大，躲起来避开人事的心思就越重。辛弃疾迁居“稼轩”、归隐林泉的时候，谁想得到这颤巍巍的老东西，年轻时曾彪悍到率五十骑夜袭金军大营，于五万军中生擒叛徒张安国？

图说：汤哲明《秦雪图》

其实洒家年轻时踢的那几脚球，暗思脚法料也不输了当年高太尉那厮，只是如今政治清明，没他因此荣登宰职那般好命罢了。但就是这几脚球，还是给了我到人称老东西的年岁里一副不错的身板，不但引体向上可以十来个一做，熬夜看球笃定秒杀一干网红脸的小鲜肉。

图说：汤哲明先生在太行山写生

平日里拿着份量最轻的毛笔，画着体量最重的山水，嘴上装模作样地哼几句“心如止水”，平常人看到潇洒处还赞叹有庖丁解牛的腔调。其实天可怜见，画人心里一直却是如临大敌、如履薄冰的。半天站下来，没点体力还真不行，若是冬天，半边身子一定是热的。你道画点清心寡欲的山水纯粹是修身养性，不过是想象。当然，画画进入忘我之时，也真是享受，画出来的东西多半也好过平常。身体虽热，心境是清虚的，古人谓画山水如服清凉散，大约正是指此。

图说：汤哲明《小村幽居》

其实踢球又何非如是？发急猛攻当然不一定不进球，但心浮气躁时进球概率确实远低平常。向前攻击起势时，传送线路能让观者如我有疱丁解牛的感觉时，进球就一定不远了。别看身体须热，头脑若不清醒，传球多半就差个一分半毫。脚法精准如西班牙、巴西，也莫不如此。心浮气躁时，就像这回巴西打瑞士、阿根廷打克罗地亚的那两个下半场，再强怕也要输。

感觉今岁世界杯与以往的不同，不但体现在强队与弱队间的距离模糊到了史上最低，而且体现在来自各洲球队的风格也越发相似。欧洲的五大联赛吸收了各大洲精英，像互联网一样开始抹平整个世界。如今欧洲一流与二流强队几无差距，过去属于鱼腩的亚洲球队如伊朗也能把西班牙这类传统豪强逼得手足无措，克罗地亚这类曾经的欧洲二流强队则可以把群星闪耀的阿根廷直接揍到崩溃……

图说：小组赛阿根廷0-3不敌克罗地亚 网络图

一个问题涌上心头，不同地域的文化会不会在互联网时代也像足球风格一样趋于一统？比如中国传统的山水画，似也少了往日的繁荣。细想也不然，山水画不再热闹是因为画这的文人画家早已不是艺坛主流。时代变了，自然感觉也不如从前。然而，山水画清凉散的要义非但依旧鲜活，而且更体现出其普遍性，不是吗？就连必须真正热身而事的足球，同样也须臾不可离呢……（汤哲明，作者为上海大学教授、著名山水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