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叙事[一]

  汤文来

  汤小花怀孕了[故事发生在七六年]

七十年代  在这穷乡僻壤农村中学
恰如晴天霹雳  简直就是头号新闻  
闹的沸沸扬扬

不能怪我们男生挤上前去
看耍猴游戏一样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盯着那才十五岁  

一米六多的身材  
白里透红的脸
柳叶眉  单凤眼  一条长长的发辫

如果不是隆起了肚子  
确实很美  我们当时有一个感觉
以后娶老婆一定要娶一个像汤小花一样

汤小花怀孕了 这是事实
还在读初中二年级呀
风言风语  冷嘲热讽  白眼吐口痰的铺天盖地

左邻右舍的目光最毒的也是最容易烫伤灼烧人的
大姑娘家，生月未开[注；农村姑娘出嫁前先要开出生辰八字与男方配对]
这可怎么得了呀

只有汤小花自己心中明白  
她不能说  
也不敢说[注：这叫老师强奸学生，当时要枪毙的]

自己最敬重最钦佩的班主任是孩子的父亲
将来孩子也要像老师一样做个知识渊博有学问的男子汉
单薄的身体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支撑着比天塌下来还沉重的压力

母亲揪她的耳朵   
扇她的耳光  
怒骂着
   
哪个挨千刀  我要他千刀万剐
真是前世做了什么缺德事  怎么生的这个孽种来报应呀  
用拳头敲打胸脯

父亲看着老婆昏了过去   
便抡起身上的皮带鞭打着   
瞅汤小花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使出浑身解数  
索性抽出一把扫帚柄劈头盖脸地打骂着  
去死吧

悲惨的结局是母亲含恨离开了这个世界
汤小花嫁给了一个不识字的
大她二十五岁

离家乡几千公里
一个小山沟里
一个老光棍  不久生下了儿子

父亲也抛下弟妹   出外谋生  
听说九十年代在广州意外车祸  
丧命了